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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扬快要毕业了,从春天起就开始很忙了。
忙着准备论文,也忙着准备找工作。
如果有机会,他想试试留在美国。
他没和我商量,只是简单的通知我他的决定。
我还能说什么呢。
当你以为好像不在意的时候,伤害反而会来得更强烈。
像往常一样,我加班回家就上线等他,“最近干嘛了,老也没见你上网。”
“弄论文什么的,特麻烦。”他回得很慢,大概真的是太忙了吧。
“哦,那别累着。”我顺手打开电视。
“嗯。”
过了好一会儿,他发过来一句,“我可能毕业后先在这边工作。”
看了这句话,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。
“你什么意思?那六月份还回来么?”
“我先找找工作吧,这边机会挺多的。”
我终于明白过来,虽然不情愿。
我打了一句话,然后又删掉,再打一句,再删。
最后我意识到,无论是挽回还是坚持,都没有意义。
这么多年,我了解他。
从一开始,这段感情注定了是这样的结局。
何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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并没有人说分手,只是联系的越来越少。
三年前,我们对爱情充满热切的期望。
半年前,我们互相许下离别的诺言。
终于,我们在万水千山中渐渐走失,并不愿再寻找彼此。
相比起前几次的失恋,这次来的尤为平和。
谈不上刻骨铭心,也不会撕心裂肺,更没有皆大欢喜的结果。
无论如何,我仍定义它为一段精彩。
没有恨,好像也不再是爱,却仍牵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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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知Kelly离婚的消息是通过她的短信。
那时候Steven已经离开我们公司了,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。
她的短信很简单,就仨字,“我离了。”
接到Kelly离婚消息的那天,我第一次主动约了小涛。
在大望路那儿有家叫将太无二的寿司店,以前于程的公司在附近,我们吃过几次。
我和小涛约在那儿见面,因为我爱吃。
那天我到的早,没想到他更早。
远远的,他穿了一双翻毛鞋,泛白的仔裤,黑色羽绒服,咖啡色绒线帽,已经站在门口了。
“等很久了吧。”我抱歉的对他笑笑。
“没有,其实我也刚到。”他脸冻得通红,为我拉开门儿,“咱们进去吧。”
那家店的寿司,小涛吃了也赞不绝口。
“你怎么发现这儿的?真是不错。”他放下筷子。
“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带我来的。”我连锛儿都没打。
小涛笑笑,“我以前的女朋友也最喜欢到处吃。”
就像两个熟识的朋友一样,我们那天说了很多。关于感情,关于生活。反正很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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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涛说,他最大的理想就是拥有一个自己的设计室。
不算鸿图大志,却也不易实现。
初衷是为了证明给一个人看。
世间种种,都归结成两种,或为情、或为财。
小涛的前女友为了财抛弃了情。
他则为了情选择追求财。
后来他终于明白了爱情的虚幻,才改变了原意,决心为自己的理想而努力。
一个83年的小孩儿能做到如此,比我早了两年。
——144——
看我24了还在耍单儿,我妈急了,天天催我找个男朋友。
听着她的唠叨,我有时候就想,如果我跟她说和刘扬的这段儿悲欢离合,甚至为他放弃出国,她会怎样;那如果说了和于程,一段和别人一起分享的感情,她会怎样;单说现在,和一个比我小两岁的男孩互相暧昧着,她又会怎样?
总之无论怎样,我妈都是要被气死的。
——145——
我和小涛曾经试过走得更近。
我们最亲密的一次接触就是去北海划船。
北京的天气乍暖还寒,岸边的柳树刚刚抽枝。
旁边的一船学生打扮的孩子在大唱让我们荡起双桨。
我趴在船边儿一边儿看着水中的白塔,一边儿和他聊天儿。
然后他很自然的把手搭在我肩头。
我回头看看他,却并没有想象中应有的那种触电感觉。
反而很平静。
仅此而已。
我们也一起去过钱柜,他唱了几首许巍,在我的强烈要求下。
还是一样低沉温柔的声音,却不再有海南时的感觉,也许是缺了海浪的伴奏。
我喜欢他,却总是很难再走近。
后来才恍然意识到,其实打动我心的只是那个会温柔唱歌的男孩。
他只存在于三亚那个清爽的夜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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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涛搬走后,我们之间就这样不了了之了。
后来也给我打过一次电话,也只是问候罢了。
05年北京的楼市持续高涨,我卖了房子,还了以前欠我爸妈的首付后,挣了一笔钱。
我和我妈说,您女儿现在,除了钱,什么都没有。
我妈说,哼,臭美,就你那几个钱儿,你准备怎么花啊?
我说,我要出国读书。
我父母比较传统,他们坚信知识武装人。对于我二度要出国的计划,他们仍是全力支持。
以两年前的申请材料为基础,我重新写了PS,又加了一封公司老板的推荐信,找了一个在北京的老美VP签了字。
最主要的是,我又开始复习TOEFL了,两年前的成绩过期,必须重考,我定了八月份。
和上次申请有本质的区别:
上次是为了刘扬;这一次,为了自己。
上次我害怕孤独;这一次,我渴望独立。
上次我轻易放弃;这一次,我会坚持到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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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的时候,我收到了一条未署名的·短信。
虽然早已删掉了
那个号码曾经是我烂熟于心,曾经是我彻夜播叫,曾经让我哭,让我笑。
短信是这样写的:我们分手了,你还在么?
可惜它来的太晚,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当时那个痴情的姑娘。
她早已离开。
所以那天,我没有回复于程。
如果说没感觉是假的,毕竟曾经爱过。
对甜蜜的回忆是长久,而对痛苦的回忆则是刻骨铭心。
我并没有把于程刻在记忆里,然而不可否认,看完他的消息,我blue了。
就像是一场没有胜者的战争。
我退出了,阿莱输了。
想必于程也是满身伤痕了,如果他真的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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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年的半年都在忙忙碌碌的熬夜加班,复习考试和申请学校中度过了。
中间好多乱七八糟的事儿,工作上的,生活上的。
最糟糕的是,家里也出事儿了。
爷爷病了,病的很重,那半年一直住在空总的高干病房。
有一次奶奶跟他说,头发长了,我给你剃剃头吧。
爷爷靠在沙发上说,算了,等回家再说吧。
奶奶和我讲这一段的时候眼泪啪嗒啪嗒的,我听的时候眼泪也啪嗒啪嗒的。
因为医生已经和我们说过,要有心里准备了。
爷爷最想回家,最后却再也没能回来过。
那天我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,爷爷努力睁开眼,气若游丝,眼神中却仍显得很开心。
我快步走到床前握住爷爷从毯子下伸出的手,轻轻拍着。
爷爷轻轻用力,动动嘴唇。
我听不清,于是把头俯在爷爷嘴边,听见爷爷说,“...托福...考得怎么样?”
当时我低下头,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。
小时候爷爷的手曾温暖有力,现在却冰凉瘦弱。
我的眼泪滴在上边,沿着爷爷手背的褶皱缓缓流下。
第二天下班回家的时候,妈妈红着眼睛对我说,爷爷昨晚不在了。
有时候我想,爷爷和大萌,他们一老一少,不知道能不能碰到。
如果真可以的话,那么大萌,爷爷就拜托你照顾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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爷爷走的时候其实我还没考托,不过后来考的不错。
没枉费我的努力和爷爷的惦记。
申请过程也不很顺利。
有天电脑火警般尖叫了几声之后就死了,金牌维修说肯定是过热把硬盘烧完蛋了。
随之完蛋的还有我所有的申请资料和文件。
不得已去买了新电脑,也不得已重新找了资料,重写了文件。
返工是一回事,气势又是另一回事。
但答应了自己会坚持下去,只好咬牙做好。
终于把所有材料准备好,Fedex去美国之后,我才算松了口气。
那几份薄薄的纸,后来带我去了大洋彼岸的世界,给了我截然不同的生活。
是好是坏,谁知道。
Kelly说得好,在哪都是活着。